菜市场的喧闹里,李桂兰的湖蓝色旗袍下摆扫过湿漉漉的地面。卖豆腐的王嫂用塑料袋擦着手直笑:“桂兰啊,孙子都上初中了,穿成这样是要拍电视剧?”
她没抬头,指尖捏着旗袍盘扣轻轻转了半圈。那是去年生日,孙女网购的真丝料,她自己找老裁缝改了三次腰身。“我穿给自己看的,又不要谁打分。” 称好的西红柿放进藤编篮,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,皮肤是松弛了些,可踩着米色布鞋的脚,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。
衣柜里的秘密,是藏了半世纪的梦
李桂兰的衣柜最上层,叠着七件旗袍。水红的织锦缎是过年穿的,月白棉麻适合逛公园,还有件墨绿提花的,领口别着珍珠胸针 —— 那是老伴在世时送的金婚礼物。
“年轻时在纱厂上班,工装裤膝盖磨出洞都舍不得换。” 她对着穿衣镜系腰带,镜子里的人头发染得乌黑,眼角的皱纹笑起来像两朵小菊花。1983 年厂庆演出,她借过同事的的确良旗袍,腰腹勒得喘不过气,可站在舞台侧幕看灯光打在布料上的样子,记了四十年。
退休那天,她把工作服打包扔进垃圾桶。菜市场买菜的阿姨们开始讨论广场舞队的新队服,她却在老城区的裁缝铺外徘徊。“阿姨,您这身段穿改良旗袍肯定好看。” 年轻裁缝量尺寸时,她忽然红了眼眶。
那些刺人的话,挡不住眼里的光
第一次穿旗袍去社区活动室,牌友们的麻将牌掉在桌上噼啪响。“你看她脖子上的项链,不是年轻时陪嫁的银锁吗?”“上次张老师穿旗袍参加老年大学演出,人家那是有场合。”
李桂兰摸出老花镜戴上,把手里的同花顺摆得整整齐齐。“我穿旗袍,就跟你们带金镯子一样。你们觉得金子好看,我觉得绸缎好看。” 牌局散了,她收拾东西时,听见背后有人说 “老妖精”,脚步没停,旗袍的盘扣在后背轻轻晃。
孙女周末回家,看见奶奶对着镜子叹气。新买的藕荷色旗袍挂在衣架上,领口处被她缝了块同色布。“奶奶,这是干嘛?”“昨天跳广场舞,刘大姐说领口太低了。”
十七岁的姑娘抢过旗袍就拆线头:“她夏天穿吊带衫怎么不说自己?” 李桂兰看着孙女认真的侧脸,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,因为母亲说 “红衣服招摇”,把最喜欢的连衣裙压了箱底。
美从来有标准,年龄从不是其中一条
小区花园的长椅上,李桂兰遇见了周曼云。这位退休教师总穿素色棉衫,今天却套着件宝蓝色旗袍,手里还捏着支口红。“我女儿说,下周同学聚会,让我别穿得像居委会大妈。”
两人并排坐着看夕阳,旗袍的布料在晚风里轻轻贴住腿。周曼云抹了点口红,嘴唇抿了又抿:“其实我柜子里有三件旗袍,买了三年,今天是第一次穿。”
李桂兰从藤篮里拿出小镜子递给她。“张爱玲说,再没有心肝的女子,说起她 “去年那件织锦缎夹袍” 的时候,也是一往情深的。” 镜子里,两个头发花白的女人,一个涂着豆沙色口红,一个盘着一丝不苟的发髻。
上个月社区摄影展,李桂兰的旗袍照得了奖。照片里她站在紫藤花下,右手扶着旗袍领口,左手拿着本翻开的诗集。底下的评语写着:岁月在她身上不是减法,是加法。
你身边有这样的长辈吗?她们或许藏起了红裙子,或许把口红锁在抽屉里。其实美这件事,二十岁可以是青涩的苹果,六十岁可以是挂在枝头的红柿子,各有各的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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